1978年，我才19岁，生在湖南平江山窝窝里头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村子。

那年高考我没考上，灰头土脸地回了家，天天扛着锄头跟爹妈下地干活，心里憋屈得不行。

村里人都说我长得俊，浓眉大眼，个子也高，可再俊有啥用？

没个正经出路，连个媳妇都娶不上。那天中午，我在地头歇着，太阳毒得要命，汗水淌了一身。

忽然抬头，就瞧见清水河边走来个姑娘，长得那叫一个水灵，穿件白衬衫，两条麻花辫甩来甩去。她叫林青兰，刚从城里中师毕业，分到咱们村小学当老师。

我脑子一热，跑过去帮她背包过河，她冲我笑得甜，说了声“谢谢”。那一刻，我心跳得跟擂鼓似的，晚上躺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满脑子都是她那张脸。

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，可就是管不住心里的那股火苗。

自打那天在河边遇见林青兰，我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，咋也平静不下来。她是村里小学的新老师，每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，抱着课本进进出出，那模样在我眼里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。

我一个庄稼汉，平时连句话都说不利索，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惦记上了她。干活的时候，锄头挥着挥着就走神，满脑子都是她笑眯眯跟我道谢的样子。

终于有一天，我忍不住了，趁着天黑摸到小学她住的小屋门口。敲门的时候手心全是汗，她开了门，见是我，愣了一下，笑着问：“俞斌，这么晚你找我啥事啊？”

我低着头，憋了半天，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，才挤出一句：“青兰，我……我喜欢你！”说完我就后悔了，觉得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

她听了，脸也红了，低声说：“俞斌，你人挺好的，我也觉得你不错，可我爸妈说了，我得找个吃商品粮的……”

我一听，心跟掉进冰窟窿似的凉透了。她顿了顿，又说：“这样吧，我等你三年，你要是能混出个名堂，我就跟你好。”

这话听着像是给我希望，可我咋想咋觉得她在刁难我。一个乡下小子，三年咋可能吃上国家粮？

我灰溜溜地回了家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，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没戏了。可心里那股不甘劲儿又蹿上来，我咬着牙想：拼一把吧，死活不能让她看扁了！

林青兰那句“等你三年”跟根刺似的扎我心里，我知道，她不是真瞧不上我，可这条件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似的。

家里穷得揭不开锅，我咋可能三年内吃上商品粮？可我就是不服输，第二天就跟爹妈商量，说要去当兵试试。

爹拍着大腿说：“行，当兵好，混出个样来咱们也能抬头做人！”

那年10月，村里征兵开始了，我跑去报了名，体检政审都过了，拿了入伍通知书，心里那叫一个激动。

临走那天，我偷偷跑去看了一眼林青兰，她站在教室门口教孩子们念书，我没敢上前打招呼，就默默走了。

到了广西南宁的新兵连，日子可不好过，天天跑步扛枪，累得腿都发软，可我一想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，就咬牙挺着。

三个月训练刚结束，边境那边打起来了，我们被直接拉上了战场。班长刘喜是个老兵，河南人，特仗义，带着我们几个新兵冲锋陷阵。

他说：“别怕，子弹不长眼，胆子大点就能活！”

有一次任务是抢个山头，炮火轰得耳朵嗡嗡响，我端着枪往前冲，腿肚子直打哆嗦。

可看到战友一个个倒下，我心里那股火又烧起来了，心想：要不拼出个样来，我这辈子都没脸回去见她！

战斗越来越凶，我渐渐也硬气起来，可危险也越来越近了。

战场上那几天，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地狱。炮弹轰得天摇地晃，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，我攥着枪的手抖得厉害，可脑子里全是林青兰那句“等你三年”。

那天晚上，我们连队接到命令，要在天亮前抢下敌人的一个山头，叫108高地。

班长刘喜拍着我肩膀说：“俞斌，干好了咱就能回家，别怂！”

凌晨四点，炮火刚停，我们就往上冲，可半路上敌人从一个暗堡里开了火，子弹跟雨点似的扫过来，前面几个兄弟当场没了。

我眼睁睁看着刘喜爬过去想炸那暗堡，可他刚靠近就被打中了，血流了一地，倒下没声了。我脑子一热，啥也顾不上了，抓起他的炸药包就往前扑。

耳朵边全是枪声，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，硬是把炸药包塞进了暗堡的射击口。“轰”的一声，暗堡炸了，我也被震得飞出去，身上火辣辣地疼，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。

醒来时我在医院，腿上裹着纱布，护士说我差点没命，可仗打赢了，我还立了功。

部队说要送我去军校，我一听，眼泪差点掉下来，心想：青兰，我终于有希望配得上你了！

可她爸妈那边，能点头吗？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，比打仗还紧张。

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，腿上的伤慢慢好了，部队给我发了军功章，还说要送我上军校。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这几年吃的苦总算没白费。

1980年寒假，我穿着军装回了村，胸口别着那枚亮闪闪的章，心里想着赶紧去找林青兰。

她听说我回来，特意跑来村口等我，见了我就愣住了，眼睛红红地说：“俞斌，你真做到了！”

我咧嘴一笑，说：“你不是说我得吃商品粮吗？我拼了命也得给你个交代！”

她拉着我回家见她爸妈，我这心怦怦直跳，怕他们还是看不上我。进了屋，她爹盯着我看了半天，忽然叹口气说：“小伙子不错，有出息了，我闺女没看错人。”

她娘也点点头，端了碗热茶给我，我悬着的心这才落地。没多久，我从军校毕业，分了个好工作，回来就跟青兰结了婚。

那天村里鞭炮响得震天，亲戚朋友挤满院子，都说我这傻小子总算熬出头了。

婚后几年，我转业回了家乡，在镇上安安稳稳做事，青兰还是教她的书，日子过得甜甜蜜蜜。

晚上没事，我俩就坐在门口聊当年的事，她笑着说：“我那时候故意刁难你，是想让你有点奔头，没想到你真这么争气。”

我搂着她，心里满是感慨，要不是她那句“三年”，我哪有今天？

回头想想，爱情这东西，有时候顺顺利利未必好，磕磕绊绊反倒让人更珍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