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上有两种不如意的人: 想要成功的男人,想要爱的女人。
有一次看曾仕强的视频,他说: “男人是没有什么感情的。” 不觉哑然失笑。男人有没有感情? 自然是有的,但是感情只占男人生命中的极小部分。男人最热衷的是事业上的成功。所谓事业上的成功,除了那些胸怀大志,将国家民族放在第一位的志士们,对于普通男人而言,不过是欲望、野心,再通俗一点的说,就是名与利。有了名利,在这滚滚红尘,男人便有了尊严,可以高高在上,可以呼朋唤友,甚至可以有前赴后继而来的美女——美女相伴是成功男人的标志之一。
所以这世界到处都是想成功的男人——在公司里坐上什么区域经理或者董事长之类,在官场上至少要有带着什么长的职位。为此,不惜代价,奋力拼搏。如果不如意,所谓壮志未酬,便长吁短叹,叹上面不能慧眼识明珠,叹命运乖张生不逢时。
而女人,似乎就是为爱而生。因为想得到爱,就拼命付出爱,希望对方投桃报李——然而,大多数是无法实现的。男人不会甘愿局囿于一区区女子那里,他要广阔天空,去展翅翱翔,令人举目瞩望。若是女子并无助他一臂之力的价值亦或是价值已经被利用干净,那么所谓爱与感情就如流水,滚滚逝去,不再回头。于是很多想要爱的女子就成了怨妇。怨对方没有良心,怨人性如此鄙陋,怨自己遇人不淑。
职场不得意的男子有时如同怨妇。你看看屈原的诗就好了,“思夫君兮太息,极劳心兮忡忡”,其实何不是在对楚怀王诉衷情。唐朝皇甫冉的《婕妤怨》“花枝出建章,凤管发昭阳。借问承恩者,双蛾几许长”,是以汉成帝班婕妤的名义,抒发自己不被重用的苦闷。而班婕妤自己也写了一首真正的怨妇诗:“新制齐纨素,皎洁如霜雪 。裁作合欢扇,团圆似明月。出入君怀袖,动摇微风发。常恐秋节至,凉意夺炎热。弃捐箧笥中,恩情中道绝”——她自觉如同团扇,待到夏去秋来,价值没有了,就要被抛弃了。想到往日种种,终成怨妇。
男人想成功,不只是普通臣子,连皇帝都这样——好大喜功,比如乾隆就以自己的“十全武功”得意非凡,自称“十全老人呢”。前段时间去阳山碑材景区,再次体验到了一个想成功的男人的雄心。这个男人就是明成祖朱棣。阳山碑材是他为父亲朱元璋树立神功圣德碑要用的石料——显然他也了解父亲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男人。朱棣下令全国数万工匠去阳山古采石场凿石制碑。他如此兴师动众,一是为其父歌功颂德,一是彰显自己的政绩——但是,后来不知何故这项工程并未继续。可即便是遗留下来的石料也蔚为壮观,令人叹为观止。仅仅碑额就重6100吨,碑身则达8799吨。那饱经沧桑的巨型石材,虽然已经风化,却依然兀自挺立,在青青草木中,在满目苍翠中,格外引人瞩目。

石材旁边立了一块牌子,上面写了清朝著名诗人,江宁知县袁枚的对这遗留石材的感怀,其中有这样的句子: “碑如长剑青天倚,十万骆驼拉不起”。其余诗句除了记述石材的巨大壮观,还感叹了工程的不易和工匠们的艰难。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最后几句: “吁嗟呼!君不见,项王拔,始皇鞭,山石何尝不可迁?威风一过如轻烟”。的确啊,真的,人就是就是再成功,爬的再高,如项羽,如秦皇,威风过了,也不过如同一缕青烟。朱棣本人如今,也成了历史的云烟。不过,不论过了多少年,男人们那求成功的心从来不会停息。当然,客观上也推动了社会的发展。
很巧的是,就在阳山碑材不远的地方,安葬着袁枚妹妹袁机。袁机美且慧,有才名。袁父昔日东家衡阳令高清死,因有亏空,妻子下狱,其弟解救不成,袁父赶去救出原东家家属。高弟为报答,与他结为亲家,并送来的金锁,让尚在腹中的儿子与袁机订了婚。然而袁机是真正的遇人不淑。她婚后,丈夫家暴、赌博、并要卖了她还赌债。袁机逃往尼姑庵,并请人将此事告知娘家,方才离婚。此后寄居在南京袁枚家。

实际上在婚前,高家已经发现自家孩子品行不端,伪称其有病,要退婚,袁机不愿意。后来,高家没有办法,派人来说此子实在不堪,让袁机不要往火坑里跳。无奈袁机被那个时代局限,非他不嫁。袁机当然是一名想要爱的女子。为了要这份爱,她对丈夫的虐待逆来顺受,对公婆格外孝敬。但是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举案齐眉、相敬如宾的爱。她全心付出,却只得到被无情伤害,这样的苦楚她写进了诗里:“草色青青忽自怜,浮生如梦亦如烟。乌啼月落知多少,只记花开不记年”。在某些时候,她一定也是个怨妇的,正如她写道:“回首夕阳芳草路,那堪重忆恨悠悠”——她是怨恨他的。然而,当她得知丈夫的死讯,依然写下了这样的诗句“双飞一梦终”——她始终是想得到他的爱的。
袁机墓在一个路边一个小坡上,大约已经修缮过了,有台阶,四周绿树环合,山风掠过,有一两声鸟鸣,颇显幽静。我站在她的墓旁,想着她有没有轮回到我们这个世界。这个世界有一个特别好的地方,那就是女人终于知道也终于能够,不指望任何人的爱了,她自己就是圆满具足的爱。这个世界是可以没有怨妇的。袁机若是在我们的世界,我们的时代,凭她的才貌,即便是做自媒体,也能活得很好;凭她的智慧,一定会知道往内求——因为不需要外在的爱,无所求,也自然无所怨,可以喜悦、安宁且自在。
从这方面来说,我觉得做女人比作男人要好。男人想要成功,女人想要爱都是天性使然。但是男人的成功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,但女人的幸福可以由自己把握。
感谢这个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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