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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聊斋志异》中有位笑声响彻四百年的奇女子。这个手执杏花、笑辄不辍的少女，为何能让寒门书生王子服跨越生死追寻？

婴宁是清代蒲松龄《聊斋志异》中的经典狐仙形象。

她是狐妖与凡人所生之女，自幼被鬼母收养于与世隔绝的深山村落。

其居所被描绘为 “乱山合沓，空翠爽肌” 的世外桃源，处处鸟语花香，环境的纯净也映衬了她自然纯真的天性。鬼母和侍女小荣的照料，使她在远离尘嚣的环境中成长，保留了未被世俗污染的赤子之心。

以 “笑” 著称的婴宁，初登场时身着素衣，手持梅花，在郊野与书生王子服相遇，以天真烂漫的笑声和灵动姿态令其一见倾心。

王子服是莒县罗店人，幼年丧父，天资聪颖，十四岁考取秀才。母亲十分疼爱他，平时不让他去郊外游玩。曾与萧家定亲，未婚妻未嫁而亡，因此尚未娶妻。

上元节出游时，遇婴宁于郊野。刚到村外，吴生被仆人叫走。王子服见游女众多，独自游览时，遇到一位手持梅花的绝代少女，她笑容甜美，令王子服目不转睛。少女走过几步后回头对婢女说：“这少年目光像贼一样！” 将梅花丢在地上离去。王子服拾起梅花神思恍惚，怏怏回家。

回家后王子服将梅花藏在枕下，卧床不起，茶饭不思。母亲请巫师驱邪反而加重病情，他日渐消瘦。医生用药后仍恍惚如痴。母亲追问病因，他沉默不语。

吴生来访时，王子服哭诉实情并求帮助。表兄吴生假称女子居三十里外山中，让他去寻找。王子服按照所说的去探访，果真看到婴宁和一位老妇人住在茅屋前面，看到他来了，笑得停不下来，用袖子捂住嘴巴跑进了里屋。

老妇人把她叫出来相见，这才知道婴宁是养女，十六岁了还没嫁人。王子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，老妇人答应了婚事，婴宁却笑得倒在地上，母亲斥责她痴傻顽皮这才停下。

在《婴宁》开篇，蒲松龄就埋下伏笔："但闻室中吃吃，皆婴宁笑声"。这种未见其人先闻其笑的设计，与《红楼梦》中王熙凤的出场形成镜像对照。这种在封建家庭中堪称大逆不道的行为，实则是狐女身份赋予的天然保护色。

蒲松龄用四十余次 "笑" 的描写，将婴宁塑造成一个 "笑的精灵"。初遇王子服时，她 "遗花地上，笑语自去"；家中认亲时，她 "户外嗤嗤笑不已"；成婚之日，她 "笑极不能俯仰"。这些看似不合礼教的狂笑，实则是对生命本真的自由表达。

当王子服以 "夫妻之爱" 相告时，她坦然回应 "不惯与生人睡"，天真直率的话语中，恰如评论家所言："婴宁之笑，非世俗之笑，乃天地间至真至纯之笑。"

婴宁的笑声最终招致灾祸。

在与王子服初遇并归家后，婴宁爱笑如初，常常在庭院里爬树折花，或者在门后藏个稻草人来吓唬婢女。有一天，婴宁爬上树摘花时被邻居家的浪荡子窥见。对方被她的美貌吸引，言语轻薄。婴宁并未直接斥责，而是假意将枯木枝丢给他，暗示约会。浪荡子误以为真，深夜赴约时被枯枝上的蝎子蜇伤，中毒身亡。

这事很快就闹到了官府，但县令因王子服情面未究责。经此变故，婴宁收敛笑容，日夜侍奉公婆。

她晨起洒扫，操持家务，举止端肃如大家闺秀。王子服偶然看到她在没人的地方独自对着梅花掉眼泪，这才知道她并非没有感情，只是把天真活泼藏在了心底。狐女入世，终究要在礼教与真心间寻得安身之所。

婴宁的故事，是蒲松龄对封建礼教的尖锐批判，更是对人性自由的深情呼唤。在她从笑到不笑的转变中，我们看到了个体与社会的激烈碰撞。

这种碰撞，在今天依然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：当我们在钢筋森林中为生存奔波时，是否还记得保持内心的那份纯真？当社会规则与人性本真发生冲突时，我们该如何自处？

当我们重读《婴宁》，不应止步于爱情传奇的表层。如郭沫若所说："《聊斋志异》的婴宁，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会笑的女性。"她的笑声穿越时空，至今仍在叩问：人性的本真，究竟该禁锢还是绽放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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